韩威探长打开电脑，不一会儿，“协查通告”从打印机吐了出来，上面写道：十月八日，我市郊大树山，发现一具无名头骨，判定为凶杀案，技术鉴定死者系女性，年龄在二十至二十五岁之间，身材中等，发育良好，推断死亡时间为今年一至二月份，即春节前后，希望各地公安机关，各单位保卫部门在日常工作中，注意收集和发现上述失踪女性，如有线索，请速与我局刑警支队重案组联系。

韩威探长拿着“协查通告”，兴冲冲走到李支队长办公室，轻轻敲门。

“请进！”李支队长清朗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他正在办公室前批阅文件。

“我已经草拟好‘协查通告’，请支队长过目审阅。”韩威探长双手呈上“协查通告”，然后坐在办公桌边的沙发上。

李支队长把一堆文件，推至一旁，拿起“协查通告”打印件，戴上眼镜，聚精会神地逐字逐句细看。他手中的香烟散出的烟雾盘旋着，桌上的清茶，热气直线上升，两种气体在室内形成不同的图案。

“写得不错，不过，这死者的年龄，省厅专家推定为二十至二十四岁之间,你这上面却写面二十至二十五岁之间，修改的理由是什么，出自何据？”李支队长看着韩威探长，品一口热气腾腾的香茶说道。

韩威探长含笑应答：“我认为专家们分析得有理有据，但我认为，为侦查需要，年龄前后拉大一些，有助于破案获取更多线索。虽然工作量加大，但不至于遗失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从侦查和技术两方面来看，‘公说公的理，婆说婆的理。’各自有道理。那么这协查中写的身材中等，你是如何解释？”

“纵观头颅骨全貌，头骨整体较小，骨质细腻，称之身材中等，我认为比较恰当！”

“那么，营养良好，又是什么理由？”

“其一，从‘电子扫描显微镜'观察得知，死者头发微量元素颗粒较宽，髓质细胞空泡较少；其二，头发微量元素，铜、银、镁、钡等，含量正常，这两条理由，应该充分吧！”

“分析得很精彩，理由充分，上午在省厅你为何不露一手，也让省厅领导见识见识咱们市局侦查人员的素质！”

“甭提了，你支队长也没有说上一句，我这小小探长，还不是‘黑不溜秋'靠边站啊！”

“分析案件，不论官职大小，只论本事。”李支队长笑着说。把手中的香烟捻入烟灰缸，提起笔在‘协查通告'上写上：“同意，复印两千份。”

 “探长，你怎么独自个忙来忙去，也该分一点事给我去做！”韩威探长一抬头，见探员赵飞燕站在楼梯口，自告奋勇要求分配任务。

“也好，这儿有一份‘协查通告’，复印两千份，与李坚一道，送一千份至省公安厅；余下的一千份，分发本市的各个派出所。”韩威探长说完，把“协查通告”交给赵飞燕。

韩威探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刚刚坐下，探员王大勇、郭小峰一阵风似的卷过来，他俩站在办公室喘着气。郭小峰却伸出三个指头，他站在办公桌前的沙发上，三个指头没有放下，仍喘着气说：“三天时间，白天黑夜的调查，在南山派出所配合下，找遍了整座山，没有找到这失踪的足球。”

王大勇像威武的站岗哨兵，保持军人般的特有的气质，立正的姿势站在韩威探长面前，双眼直视韩威探长说：“虽然没有找着失踪的足球，但是在调查访问中，南山村第五村民组一个叫曹元富的青年人反映，山上发现白骨的当天晚上，他上厕所的时候，发现一辆灰色的轿车停在山脚下，里面钻出一个神色慌张的男子，一步三回头摸上山去。等他从厕所出来，车子已经不见了。很遗憾他没有记清这辆轿车的号码。”

“如果，记下车子的号码，案子不就破了吗！”韩威探长微笑地点着头，站起来拍了拍王大勇，示意他坐下。郭小峰、王大勇坐在沙发上，眨着眼睛，在等待新的侦查任务。

“你们两人很辛苦，三天来，白骨头颅和毛发，经各路专家分析认定，死者系女性，年龄在二十至二十五岁之间，死亡时间推断为春节前后。‘协查通告’，我刚刚写好，经李支队审稿后，复印两千份，现由赵飞燕和李坚向全市各派出所发送。下一步调查的任务艰巨而又复杂，你们两人早点回家，洗掉你们身上从大树山带回来的尘土。明天上午，我们三人，走街串巷，寻找失踪女性。” 韩威探长像蚕吐丝似的说得不停。

“明天见！” 王大勇、郭小峰两人一溜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

韩威探长在办公室踱来踱去，脑海里不时地闪现出“协查通告”的有关词语，觉得“白骨头颅”语句空洞而抽象，没有相貌特征，偌大的世界，何处觅寻。倘若有报案人，称其失踪人的年龄、性别和失踪时间，这才能与“协查通告”相吻合。

“协查通告”发出的第五天。这天下午十时许，韩威探长带领探员在勤劳巷调查失踪女性，忽然手机铃声阵阵响起。是赵飞燕从办公室打来的，称其有一位农村大娘来寻找她的失踪孙女。这是“协查通告”发布后，第一个报案人。

韩威探长与探员们立即赶回办公室，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大娘，坐在沙发上，旁边还坐着一个羞羞答答、皮肤黝黑的少女。老大娘见韩威探长走了过来，颤巍巍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说：“你就是韩威探长吗？”

“是，我就是，大娘你请坐吧！” 韩威探长与老大娘打着招呼，然后自己端坐在办公桌旁的藤椅上。

老大娘是一副苦笑的脸，而坐在她身旁的少女，椭圆形的脸上闪着一双失神的眼睛。老大娘颤抖地说着，声音显出有点激动：“探长同志，我和小孙女今晨从庐风县赶来报案的，就是我那大孙女朱红红失踪的事情。”

“大娘，你不要急，慢慢讲！”赵飞燕一边提醒着，一边取出一次性的杯子，倒上开水放在她们俩的面前。

老大娘理了理头发，老态龙钟地从上衣口袋里摸索着，取出了一张照片，欲起身，韩威探长眼明手快，站起来接过照片。她接着说道：“你们看着，我的大孙女，多么漂亮，她叫朱红红，今年才十九岁，去年在你们这儿打工，说好了春节回家，到如今都没有回家，是死是活，也没有一个音信。”

“什么，春节没有回家？” 韩威探长听到这一句话，像座位上有弹簧似的，不由自主站起来，心里吃了一惊，“白骨头颅”认定的死亡时间不也是春节前后吗！他攥紧手中的照片，仔细端详着。照片上是一个清秀的少女，秀发披肩、椭圆型的脸上，镶嵌着两只乌黑的大眼睛，长长的眼睫毛似乎在跳动，弧线优美的嘴似乎正望着你在微笑，她的年龄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岁。

时间和年龄，与白骨案推算死亡时间大体一致。韩威探长的心弦绷得很紧，他端坐办公室的桌子上，考虑如何细细询问眼前的报案人。

“大娘，请你详细讲一讲你大孙女失踪的事！” 韩威探长放下手中照片，方脸上两只在眼睛直视着老大娘。李坚也走了过来，打开派克笔，准备记录。

老大娘挪动一下身子说：“大孙女红红，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聪明调皮又可爱，三年前进城打工，先在富岛大酒店做服务员，后来又到大洋酒楼做什么领班。我也不懂做领班是啥意义，她说好了春节前腊月初三回家，至今一直没有回家，我成天都在想我的孙女，还去我们当地派出所报案。如今我的大孙女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昨天我们那儿的大桥派出所吴所长来到我家，给我你们这儿的地址，于是大清早就和小孙女乘车赶来了。”

“你大孙女朱红红经常给家里写信吗？”李坚边记边问道。

“经常写，每月写一封。”老大娘抹了抹眼角边的泪，从口袋里掏出一叠信件，翻了翻，有“富岛大酒店”信封，有“大洋酒楼”的信封地址，数了数，共有十来封。

“你大孙女身高、胖瘦是什么样子？” 韩威探长探问道。他只能问这些，倘若老大娘说其大孙女脸上有一颗豆子般大的黑痣，对本案只有一颗“白骨头颅”，没有其它的特征，因此，他只有省去相貌的提问。

老大娘双眼垂下泪来，唏嘘啜泣。旁边的小孙女用手绢替她揩拭着，停了一会儿，老大娘慢慢地说起来：“她不胖不瘦，长得好，脸就像红苹果似的，非常可爱。大孙女每年春节回家都喜欢唱歌，村里人都围着她唱什么OK，我也喜欢她唱的歌，可是去年春节……。”

调查工作立即展开。

夜幕降临，长江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所射出的灯光，给城市的夜景增添了动感和活力。兵分两路，王大勇、郭小峰去“富岛大酒店”调查；韩威探长、李坚和赵飞燕去“大洋酒楼”调查。

“欢迎光临！”大洋酒楼门前，两个身穿红色旗袍的迎宾小姐，深深地鞠着躬。

大厅内金碧辉煌，众吃客猜拳喝酒声、开怀大笑声和吵闹声交织在一起。韩威探长一行三人登上二楼，直接来到总经理办公室。门敞开的，沙发椅子坐着一个头发光亮，戴金丝镜，翘着腿的中年人。他见有来人，从椅子上站起问道：“你们找谁？”

“找你们的总经理！”李坚说道。

“我就是，有何贵干。”中年人摘下眼镜。理了理身上衣服，重新坐在椅子上，显得踌躇满志的样子。他是个皮肤细腻的青年，目光里隐有一丝饥渴、一丝贪婪，使某些风骚女人可能觉得很有魅力。

李坚从口袋里取出警官证，亮在中年男子面前：“我们是刑警支队的侦查员，有案件涉及到你酒楼的服务员。”

“什么，我们酒店服务员！”中年男子不慌不忙说一句，漫不经心地用桌上的小梳子在光亮的头发上梳理着。

“不错，你们酒店的服务员，她叫朱红红！”

“啊！”中年男子惊得站起来，显得有些慌张。

“你们请坐，我叫陈山兵，是酒楼的负责人。”陈山兵来了一个一百十八度大拐弯，刚才那骄慢的举止，一下子变得如太监遇上皇帝一样，诚惶诚恐。他站着解释道：“朱红红是我们这儿的服务员，不过她去年春节前就回家了，朱的父母亲曾领着我们这里派出所询问好几次，追问她的下落，我真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陈老板，你这话从何说起？” 韩威探长坐在沙发上，两眼直逼着陈山兵发问。

陈山兵这时笔条杆直地坐在自己的沙发椅上，叹息道：“真不知从何说起，酒楼开业时，朱红红前来应聘，因长相较好，身材也好，被录用并签订了合同。她工作有条不紊，又能吃苦耐劳，就提升她为领班，谁知去年春节前，提前要求回家，也就批准了。从此她一去不复返了。而她的父母却多次前来索要她的女儿，闹得派出所每月都来一次，问这问那，我真够倒霉的。”

正在这时，韩威探长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我是王大勇，在富岛大酒店发现线索，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