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男，是女？连省厅专家也不能解决白骨头颅性别问题，这怎么办！韩威探长象走进原始森森一样，看不见一条可行走的路。他回到市局，心急火燎爬上六楼化验室。

化验室门着开，化验室工作台上摆放着一盆高雅清香的水仙花，伫立在褐色花盆的水中，似凌波仙子踏水而来。“得水能仙天与奇，寒香寂寞动冰肌。仙风道骨今谁有，淡扫蛾眉一枝。”这首小诗正是水仙花俊美姿态和高雅品质的真实写照。希腊神话传中，说水仙原是美男子，有一次在一山泉饮水，见到水中自己的影子时，便对自己发生了爱情。他扑向水中拥抱着自己影子时，灵魂便与肉体分离，于是他就化为水仙。

如果用水仙之美的，来形容穿白大褂的化验员赵芳的美貌，正是恰如其分。说起小赵，刑事化验这一块，她是市局的一个顶梁柱，去年春节期间的一个黄昏，城郊显得异常寂静，在一排平房里，王老太突然死去。罗法医正在另一个纵火进行现场勘查，小赵便承担这次案件的主要勘查任务。命案现场是一间不足十二平方米的简易平房，死者仰卧在单人床上，被子整齐，衣着完整，静静地躺在床上，似乎是在熟睡。现场表面不零乱，没有异常现象，尸表没有钝器或锐器伤。小赵发现死者面部青紫肿胀，不均匀汗腺，呈不均匀的出血点；眼膜充血、水肿；口、鼻腔和鼓膜有出血，于是，便断定是王老太是扼死的。

她指着死者的脖子说：“尸体颈部必有扼痕!”。现场的侦查人员认为“毛丫头”哪能如此料事如神，便用手电筒照看，果见死者颈部有指印压痕，其左边有三根呈暗红色的指印压痕，右侧有四根指印压痕。

之后，小赵又在死者的衣服上找出一张字条，上面写道：收到现金壹万元整。落款人：徐。为了找到凶手，侦查人员立即行动起来，开展了紧张的侦破工作，终于查到嫌疑人叫徐昌丰，男，五十七岁，肥东人，在本市承包一个建筑工地，现已回肥东农村的家中。侦查人员在当地派出所民警的带领下，靠近了徐家。借着月光，侦查人员发现徐某家周围到处贴满了白纸。进入徐家，侦查人员惊呆了：徐家大堂之上，摆放着徐昌丰灵位，屋内一片凄凉，充满恐怖之气。经了解，徐昌锋前天病死入棺已埋掉了。

“徐某是此案重大嫌疑人，即使死了，也要弄一个水落石出。”专案组决定开棺验尸。小赵面对着恶臭的尸体，毫不退缩，一连工作两个多小时，从尸体上提取了有关痕迹物证。后来，经化验，王老太手指甲缝中的血型与徐某的血型一致，另外经检验，徐昌丰不是病死而是吞服农药死亡。案情终于大白：徐昌丰欠王老太一万元人民币，无力偿还，杀人灭口，然后服毒自杀。通过这次现场勘查和物证检验，小赵的名声从此大噪，大家对她也是刮目相看，不可等闲而视之。

她站在一排排玻璃试管前，或上或下点缀着各种化学试剂。

“毛发结果如何？”韩威探长充满期待的目光急切盼望地问道。赵芳转过脸来，手捏着橡皮漏斗从试管中吸着药水，嘴角撇出一丝嗔意：“有道是，急火煮不出好饭，猛火烤不出好烧饼，你就在慢慢等！”

“好，我等着。”韩威探长笑了笑，坐在门后边的椅子上，无可奈何地扫视整个实验室，说：“小赵，你检验的头发是否用肥皂水浸泡过。”赵芳狐疑的目光转向韩威探长：“你很内行啊，难道你对我的实验有疑问吗？”

“不，绝对没有，”韩威探长赶紧解释：“在你大学没毕业之前，我已经从事了多年的刑事痕迹工作，虽与化验这玩意风马牛不相及，但每遇、命案现场，少不了与你们打交道，因此毛发的检验，也就略知一二。我知道毛发不受尸体腐败影响，可以长期保存下来，故可以鉴定血型。鉴定前，不仅用肥皂水清洗，还要用乙醚脱脂。”

“你很内行！”赵芳瞪着眼睛，惊奇地赞叹。韩威探长受到赞赏越发高兴，滔滔不绝：“然后将毛发压扁，按血型热解离试验盛混合凝集试验的方法测定血型。”

“你就是检验专家了！连肥皂水洗毛发也知道，这种方法，是我大学法医教授从事法医工作多年的经验之谈，佩服！”

“岂敢，我是在班门弄斧，关公门前舞大刀，献丑了，这就告辞！”韩威探长谦虚地说道。赵芳放下手中的试管，双手张开，拦住韩威探长的去路，柔言细语地说：“化验是一个非常寂寞的事情，反正你在等结果，你不如讲讲破案中的有趣的事情。”

韩威探长想了想，毛发检验结果出来， 工作才能开展，不如在此等候罢了。他坐回椅子上，显出得意洋洋的神色：“好，讲一个肥皂水洗毛发的故事，有点恐怖。”

“你可不要小看人，形形色色的案件，我也见过不少，遇有现场物证化验，案件的始末，都向我这个刑事化验员详细汇报，因此见识也不少，是不是？”赵芳沾沾自喜。

“既然如此，我也无所顾忌，”韩威探长翘起腿，眉飞色舞道：“那是三年前一个夏天，这天清晨环城公园发生一起强奸案，少女痛不欲生，那悲伤的哭声，深深地刺痛我的心，我暗自发誓一定破案。两个星期之后，终于在案发地点抓获一名嫌疑人，经受害少女辨认：就是他。审讯进行了一天一夜，案件毫无进展，传唤的时间迫近，没有证据就要放走嫌疑人。当时我非常着急，急中生智，采取了谋略，终于获取了一根嫌疑人的毛发。”

“如何获得这根毛发？”赵芳迫不及待地问。

“人是要吃饭的，不能虐待嫌疑人，我们故意把的西红柿汤碰翻在正吃饭的嫌疑人身上，然后让嫌疑人去洗澡。谁知这嫌疑人是个‘洁癖’，他在卫生间足足洗掉了半块肥皂。带走嫌疑人后，这浴池里留下了大量毛发，有头毛、阴毛、液发，无所不有啊！”

“应该提取阴毛！”赵芳颇为严肃地说。

“对，我从浴池提取几根阴发，交给了罗法医，他闻了闻，说很香，我说用肥皂水洗净过的阴毛，罗法医笑着说这太好了，少掉他化验第一道秩序。”

赵芳怡然一笑，露出十分迷人的甜美笑，指着韩威探长说：“原来如此！”

“哈哈！”韩威探长和赵芳互指对方，笑得前仰后合。

这时，忽然有人敲门。

痕迹员孙越大步跨进化验室：“韩威探长，你让我找得好苦啊，原来你在这里泡……。”韩威听到“泡”字，立即意识到下一字是“妞”，慌得捂住孙越的嘴，攀肩贴耳地说：“什么事！”孙越诡秘地说：“你梦寐以求的‘电子扫描显微镜’已经从北京运回来了，放在楼下大厅里。”

“太好了，五年前，还是我写的申请报告，只因市局的经费太紧张，不能如愿以偿；显微镜虽然购回来，而我却已经离开了技术探组，这真是让我欢喜让我忧！”韩威探长叹息着既高兴又失望。

先睹为快，韩威探长抓着孙越的手，跑下楼。大厅中间，一大群人围是一个长方体的包装箱，啧啧称赞。

“这真是饿了送来的面包，磕睡了送来一个枕头，雨中送伞，雪中送炭啊！”韩威探长自言自语，眼里闪着光，脸上露出了笑。

“好啊，韩威探长，你说雪中送炭是有意图的吧！”刘局长站在韩威探长对面笑吟吟问道。韩威探长面对局长突如其来地问，两颊飞起一道红晕，他细声慢语地说：“刘局长，白骨头颅一案的毛发，这扫描镜，可用上派场了，它通过对检验的物体扫描，可放大检材十倍到十万倍，分辩率可以达到一百倍左右。我在公安部第二研究所学习时，才感受这仪器的巨大作用，它聚集景深，在同样的放大倍数下比光学系统显微镜放大五百倍，而所看到的图象几乎是立体的。”

“韩威探长，既然如此，我批准你首先使用这台机器。”刘局长眉毛扬起，笑呵呵地拍打着韩威探长的肩膀。

仪器于当天晚上安装完毕，第二天一大早，韩威探长就来到刑科所办公室，填写一张表格，取出一根从现场取出的头发，用小塑料袋装上，兴冲冲来到五楼痕迹室，泰然沉着地坐在扫描电子显微镜下。

头发被固定在一个金属支柱上，打开电源，热钨丝产生出电子来，只见三个电磁体聚集在头发表面，这时头发表层元素产生二次电子发射。他全神贯注，用闪烁的探测器，接收二次电子的发射，终于把放大的信号显示在阴极射线管上。韩威探长观察到：头发外缘呈屋瓦状，而不是呈锯齿状，可确定这是人发；头发皮层外围有极宽的色素颗粒，丰富多彩，空气含量极小；髓骨层细胞有少量的空气泡空。

“显然可以排除是老年人和小孩子，而认定为青年人！”韩威探长自言自语。

“年龄在多少之间?”刘局长站在韩威身旁。

“在二十岁左右。”韩威探长毫不谦虚，大胆断言。他完全沉浸在“显微”的世界里，忽听到身后有人在提问说，猛然回头，见是笑容可掬的刘局长，便慌忙站起来，恳切地说道：“请刘局长看看！”刘局长坐在仪器前，韩威探长不断地调整焦距，韩威局长凑上眼睛，对着观察镜看看。

“太清晰了，这头发就像一根黑皮线一样。”刘局长也情不自禁叫起来，又问道：“你是如何认定这头发是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人？”

韩威探长不假思索地说：“是根据头发的小皮层、皮质层、髓质层、毛发色素、空气含量有无髓质来推断……”

“言之有理！”刘局长不断地点头赞同，又想了想，问道：“化验结果如何？”

“赵芳正在化验，”韩威探长答道。

“走，咱们上楼看看！”刘局长好奇地说道。

两人走到楼梯中间，刘局长突然立住脚，若有所思地说：“韩威探长，考你一个问题，关于头发检验的一句至理名句是什么？”

“人发记录丝！” 韩威脱口而出，又谦虚地说道：“人发记录丝是指人的头发中微量元素信息，一根头发可以说明它的主人性别，大致年龄，人种及国籍，居住环境，健康与营养状况，饮食特点，习惯和嗜好，职业影响以及遗传基因。”

“你知道长沙市郊区马王堆中出土的一具二千一百多年前女尸的血型吗？”刘局长再次发问。韩威探长不假思索答道：“Ａ型，是通过女尸的头发鉴定出来的。”刘局长对韩威探长的回答，十分满意，连连竖起大拇指。此时，韩威探长的对刘局长丰富问题，不断提问，深感佩服。两人边走边谈，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化验室门口。

“局长好！”赵芳欢快娇嗔打着招呼。

“你好，头发化验结果出来了吗？”刘局长笑问。

“结果出来了！”赵芳慌忙把桌上深度近视镜戴上说：“采取混合凝集的试验检测方法，结果测出头发的血型为Ｏ型。”

“性别测定有无希望？”张局长婉转地问道。

赵芳收敛了笑容，摇摇头道：“头发经氢氧化钾处理后析出硫离子，让其还原亚甲蓝，结果不能使头发退色，因此不能确定头发的性别。”

“Ｙ染色质的检验呢？”韩威探长探询道。

“毛根鞘膜上皮细胞毛根已遭到破坏，没有Ｙ染色质的，因此此项检测也就不能进行了。”赵芳说着，两颊已绯红。

“赵芳，你已经尽力了，就我们市局的条件，检验出来这样结果就已经不错了。”刘局长语气亲切，和颜悦色。一句话说得赵芳心里热呼呼的，脸羞得红红的。韩威探长连连在赵芳面前竖起了大拇指。

刘局长很高兴，额头上的皱纹处也溢出笑容，他不露声色地说：“我看过一本资料，法国的拿破仑在滑铁卢战败后，流放于一个小岛后来终于死去。关于拿破仑的死因，众说纷纭，有说是胃病而死，有说被毒死。后来法国科学家对拿破仑遗留下来一根头发进行微元素含量分析，结果是砒霜中毒而亡，调查拿破仑病历，病历中记载着他生前在治疗梅毒时，服用过大量的砒霜，从而揭开了拿破仑死因之谜。我在想，法国科学家是如何用现代科技检验的。”

“可能是中子活化分析技术检验。”韩威探长抢先答道，又向赵芳挤眉弄眼，示意赵芳回答这个问题。赵芳推了推鼻子上下移的眼镜，悠然不迫地说：“韩威探长说得对，因为人发内含有某些矿质元素，特别是重金属元素的含量，这些含量和人体内部器官所含的一些元素密切相关。中子活化分析技术可对头发进行定量分析，灵敏度非常高，这种技术可以对头发成份最大分析量的十亿分之一。刘局长刚才说及的含拿破仑用过量砒霜中毒，也就是“砷”的含量过多，头发检验就可以得砷的含量。”

“中子技术分析，能分析出头发几种微元素含量？”刘局长问道。

赵芳柔声柔气地答道：“能分析出头发中六种微量元素的含量。”

“这种技术，谁拥有？”

“科学分院有这技术，”韩威探长旁敲侧击。

刘局长踱着步子在化验室来回走动，他突然双手拍了一下，喜气悠悠地说：“有了，明天你俩跟我去！”

“去哪儿？”韩威探长和赵芳瞪着大眼睛齐声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