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长，水利厅大院树丛里，发生了一起凶杀案。”电话里传来了郭小峰的声音。

案件，就是命令，容不得半点选择。韩威探长急急匆匆下了楼，发现大片、鹅毛似的雪，在空中飞旋，像是一群群翩飞的粉蝶。他好不容易拦上“的士”，艰难地赶到现场。

地面白皑皑一片，脚踩下去，发出“吱嘎，吱嗄”的有节奏的声响，留下来清淅的脚印，极鲜明，极耀眼。水利厅宿舍后面是大片有树丛，蓬松的积雪挂在树枝上，这里没有路灯，在白雪的映照下，能依稀分辨人或树。

“请保护好现场！”韩威探长转过身来对郭小峰和派出所值班民警说着。

不一会儿，派出所民警老李已经从水利厅找来一大捆尼龙绳。韩威探长与小郭一起动手，用尼龙绳把现场围成一个直径三十米的不规则的大圆圈，以防止现场遭到破坏。

现场勘查技术人员纷纷赶到，摄像灯、勘查灯、强光灯，各种各样的灯交织穿射于血案现场，令人眼花缭乱。仍旧是罗法医拎着那只勘查箱走进了现场，他戴上医用手套在尸体旁边，或站或蹲，一丝不苟地检验着死者的衣服，察看尸体上的任何可疑痕迹。

死者为女性，年龄约在二十五岁左右，身着黑色皮夹克上衣。凛冽的寒风已把死者颈部的血凝固，白雪与鲜血相互交映，形成强烈的反差。

罗法医打开勘查箱，取出纱布在死者的颈部轻轻地揩拭，颈部的伤口显露出来，伤痕整齐，仍有血泡上冒。痕迹技术员孙越持握着强光灯走了过来，韩威探长顺手接了过来，打开开关。强光照在死者的头部，韩威探长惊叫起来：“又是一枝黄色玫瑰！”

于是韩威探长取来医生手套，小心地提取了雪地上的一枝黄色玫瑰花。灯光下，他发现：花瓣上有无数溅血状，茎杆上三片绿叶，深绿色，与环城公园凶杀案的黄色玫瑰花如出一辙。

又是一枝溅血的黄玫瑰！雪花如柳树般轻轻飘扬，韩威探长发现了尸体的左侧有一成趟的脚印痕迹，从路边一直向现场延伸过来。

警犬也赶来了，它缩头缩脚，不愿意从警车上下来，警犬训导员牵着绳了，一使劲后跳了下来，但站在雪地上一动不动。

大家都知道，犬的嗅觉灵敏度位居众畜之首，敏锐的嗅觉要高出人类几万倍，因此，犬这一优点被人类充分利用。据说有一对孪生姐妹长得太像了，连父母有时也难以分清，于是姐妹俩一个被剪短发，一个被留长发，以便分辨。这对孪生姐妹的父亲正是一个名警犬训导教官，这天，他让长发女儿留下一件睡衣作为警犬追踪的线索。姐妹俩穿过足球场，步行两百米后分手，进入了树林，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外。其父亲放出警犬后，准确地跟随着两个女儿所走过路，在两个女儿分开的地方，很快追上了长发女儿，并在她身上迅速地闻了闻，以示认定。

通过训练后的警犬能够根据犯罪嫌疑人在现场遗留的物品、足迹和血迹等，进行鉴别和追踪。即使这些气味在现场过了很长时间，警犬也能鉴别出来。每个人所穿用的各类鞋子，半年之后，警犬也能嗅出穿鞋的主人。然而警犬在雪地追踪，作用不大，收效甚微，但眼前是凶杀案，现场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哪怕一无所获，也要“走过场”，或许真能发现什么。

警犬兴冲冲地窜到雪地鞋印前，在鞋印的周围东嗅西闻，转了几圈，摇着尾巴，打了一个喷嚏后，跑到警车旁边，跳上后备箱。

“这没有用的东西，不如宰掉做火锅，”有人气愤地骂道。

韩威探长在现场搜索，终于发现了一枚清晰的鞋印，他一阵惊喜，蹲在雪地上，测量得鞋印的长度为二十六厘米，并发现前掌呈条纹状，后掌跟部为点状，可判断为旅游鞋印。仔细观察，鞋印前掌内侧压痕明显，可以推断作案人行走姿态为内“八”字。跟踪鞋印步伐跨度，发现间隔距离小，前掌压痕大，这正好反映了行走人是在小心状态或地是负荷下快速行走。

罗法医向韩威探长介绍道：“颈部有勒痕，可能是麻绳之类，致死原因是锋利的锐器割破颈动脉，流血过多导致死亡，死亡时间应在半小时左右。”

“死者身上有无可以证明其身份的证件？”韩威探长探询道。

“没有发现。”罗法医平心静气地说。

正说着，郭小峰、李坚、王大勇和赵飞燕已经走了过来，赵飞燕那白嫩白的脸被飘雪吹成红苹果似的，她捂脸哈气说：“我与李坚走访了报警人的小刘，她称晚上与其男友小袁途经树丛，忽见树丛一边有人影晃动，便去观看，见一个中年男子飞速离去，就见雪地上一个少女倒在血泊之中，于是就用随身携带的手机拔打了110报警。”

“他们看清可疑男子的相貌特征了吗？”韩威探长急不可待地问道。

郭小峰走到韩威探长的面前说：“我与王大勇走访了小刘的男朋友小袁，他称逃离现场的男子年龄约摸四十多岁，身高175厘米左右，没有正面接触，只看到男子脸部侧面，所以相貌特征不能确定。”

雪越下越大，簌簌落落飘下来，落在地上“嚓嚓”作响，尸体的头部已快被雪淹没，然而渗出来的血仍然清晰犹辨。殡仪馆车已来到，两个身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抬着担架，在飞雪中向尸体走来。

突然韩威探长的身体被人猛推一下，一个小伙子发疯似冲了过来。

探长用力抓住这冒冒失失的小伙子，大声呵斥道：“请给我走开！”

“让我看看是不是我的女友？”小伙子心急火燎地说道。

“怎么知道那就是你的女友呢？”韩威探长觉得小伙子认为可能是自己的女友，想必一定有其原因，于是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小伙子急得捶胸跺脚，对着韩威探长说：“今晚十点钟左右，我送女友回家。她家离这现场不足二十米。在楼下分别，我回家之后，打电话到女友家，她的父母亲说她仍没有回家，于是我又‘打的’返回，见警灯闪烁，围了许多人。一打听，说一名年轻女子被杀死在雪地上，于是就鲁莽地冲了进来。说实在的，我真的不放心女友，请让我进去看看吧！”

既然有人来辨认，岂不是太好了。反正案发现场已经清理完毕，该拍的，该提取的，都已经完成，下一步的工作就是寻找死者的身份，他会不会与环城公园凶杀案那认尸青年那副德性呢！

“既然这样，我带你进入现场，但你要听我安排，不可轻举妄动。”韩威探长一本正经地对小伙子说着。

这身着皮夹克、下穿牛仔裤的小伙子，一步一步，小心谨慎地跟在韩威探长的身后。

“啊，阿丽，真的是你呀，你怎么躺在雪地上，怎么还有血呀！” 小伙子哭起来，并阻止殡仪馆工作人员抬走他的女友尸体。

韩威探长拉起悲痛欲绝的小伙子，小伙子噙着泪水说：“我对不起她，没有保护好她，我应该护送到她家，我真想不到会是这样。”

进了办公室，小伙子却一言不发了，表情呆板，可能是极度受惊的缘故。韩威探长倒上一杯开水, 放在小伙子面前，小伙子把热气腾腾的杯子揣在怀里。

一刻钟过去了，小伙子像突然从梦中惊醒一样，抽抽噎噎，啜泣起来，他终于说话了：“我叫张开笑，今年二十五岁，公务员，女友魏丽，广告公司业务员，晚上，雪花飞舞，和女友撑着小雨伞，从环城公园漫步至大院内，尽情欣赏雪景。到女友家楼下，女友让我早点回家，于是吻别了女友回家，我怎么也没有料想她遭遇如此不测。刑警同志，她是如何惨遭毒手的，无论如何你要告诉我呀！”

“不要太激动，至于你女友如何，请相信公安机关，我们一定会查清的。”韩威探长说着，心里想着，但在这种场合下，只能讲一些安慰话了。

张开笑先前那紧张、充满恐惧的神情似乎平静下来，于是韩威探长不失时机地向他提出问题。

“小张，请你仔细回忆，在你们慢慢欣赏雪景的时候，是否有人尾随着你们俩，或者说跟踪你们？”韩威探长问道。

“这，我并没有在意。”张开笑心平气和道。

“在大院里，可曾注意后面有人？”韩威探长追问。

“与女友到了大院里，天空飘着雪，寒风袭人，路上行人匆匆，我们互相依偎搀扶，不知不觉，来到女友家楼下，根本没有注意是否有人尾随。”

“在楼下，当时的情景如何？”韩威探长在提醒着他回忆。

“当时在楼下未见行人，只有一阵寒风从楼的侧面带着呼啸声扑面而来，于是女友催促我早点回家，我就踏着积雪，步行回家了。”张开笑在苦思冥想。

“那么你再次返回大院时，可曾遇到什么可疑人员？”韩威探长忽然想起这个问题。

小张坐在椅子上，皱眉思考，忽然站了起来说：“我想起来了，我返回大院时，迎面遇到一个神色慌张的中年男子......”

“慢慢回忆，详细描述一下中年男子的相貌特征。”韩威探长心里一阵惊喜。

张开笑那紧张不安的心情已经彻底放松。他若有所思，忽然抬起头来，眼睛微眯，直盯着墙，努力地回忆道：“中年男子，四十岁左右年龄，身高在170至175厘米之间，头发较长，眼睛似乎很小，脸很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 张开笑除了大口大口喝水，再也回忆不起来中年男子的其它特征。